刘成栋带领主力奔跑在山间小路上,有人掉队也不理会。
有个年老的小头目,好勇斗狠可以,但对战阵之道没天赋,于是被刘成栋留下收拢掉队寨兵,相机接应熊大春。
速度还是太慢,刘元带领腿脚比较好的五十名寨兵抄小路,尽快赶回山寨。
一定要撑住啊,大部分寨兵都这么想,爆发出了远胜平时的速度和忍耐力。
赵疤子进攻工匠营同样不利,过来和潘泽会和,潘泽脸色十分阴沉,诘问:“不是把路口封死了吗?怎么还被人跑了出去?”
赵疤子虽然对潘泽这死人脸十分不忿,但想到事后就能把他干掉,也就释然。“咱们毕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,虽然在一条小路把他们拦下,但还是被一人跑了出去。”
“那厮虽然身受重伤,但保不准会见到刘成栋。刘一刀会不会…”赵疤子担心刘成栋收到消息后,冲出官军的埋伏圈回防,那样就不妙了。
潘泽对赵疤子的态度十分满意,却对赵疤子的担心不屑一顾。“肯定不会,按照商量好的时间,刘成栋早就进入陷阱。那厮又不是神仙,难道还能分身不成?”
潘泽哪里知道,这次“进攻”勋阳寻求招安的行动,本就是刘一刀为了解决老黄和赵疤子等人放出的烟雾弹。因此刘成栋在半路上就停下,根本没有踏入陷阱的意思,听到传令兵的消息后立即返回。
赵疤子和刘一刀是死对头,觉得刘一刀没这么简单,但也不好劝。现在还需要潘泽指挥官军充当主力,等此间事了,嘿嘿!
赵疤子眼光不时瞟一眼潘泽的脖子,似乎是在看从哪里下刀更快。只要干掉潘泽和刘成栋,再剿灭周围的山寨,虽然达不到方腊那样的声势,但也算称霸一方了!
赵疤子不是很担心张天垒出尔反尔,毕竟对方有勾结匪盗杀害官军的把柄在自己手里,何况自己也不是吃素的。
潘泽当然不知道赵疤子的想法,他正盘算怎么破蒙学围墙。听说匠户营的战况之后,潘泽决定对那里围而不攻,毕竟匠户营坚固异常。
未免夜长梦多,潘泽决定尽快攻下蒙学,然后拿小崽子们的性命要挟工匠营那边儿投降,明月寨的战斗就结束了。
蒙学的弓箭齐射虽然可怕,但是人数太少,劲力较小,潘泽自信可以克制。
大周虽然压制武将,但因文化鼎盛,武人群体也受益颇多。战术素养虽良莠不齐,但大周的中高级将领好歹懂些战阵。
潘泽盯着赵疤子,“赵寨主,待会由我属下的弓箭手和弩手在两边压制敌方寨兵,吸引敌军弓箭手。你和三王寨、黑虎寨的各位英雄配合官军正面破敌。”
“对面贼兵的齐射非常毒辣,要多准备盾牌。贼兵人少,我方需一战破敌!”潘泽决定集中所有力量,一举攻破蒙学。
张清平作为良家子,参过军,见过战阵,知道潘泽正在酝酿一次全力攻击。交待儿子注意安全之后,他找到李响说明投效之意。
“哼,还以为你会继续旁观。还是忍不住了?第一次见你拉弓我就…”刘素素不忿张清平之前的袖手旁观,有些怨气。
李响拉开素素,看着张庆平身上背着的大小两把黑弓,很感兴趣的样子。“张大哥想过安稳日子的心情可以理解,但想必也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。”
“刚才青年营的齐射你也见到了,待会青年营和寨墙上的射箭好手归你指挥,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。”周围的寨民虽然对张清平的隐藏有所不忿,但大敌当前,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愤怒。
张清平决心追随李响,他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“多谢夫子信任,老张虽愚钝,但也懂士为知己者死的理。张清平这条命,以后就是小夫子的了。”
有些寨民明白了什么,也跪下表示效忠。
李响知道这一跪包含很多东西,他自己也有问题要质问刘成栋。
看刘素素情绪十分低落,不知道该怎么办,李响拉住她的手,柔声安慰:“放心,不管怎样,我都是他的女婿。”
刘素素扑进李响怀中大哭,现场很多老人都有些脸红,跪下又不合适,只好当做没看见。
明月寨经过一系列改革,外加李响无处不在的影响。寨民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,盲目地把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给某人。
如今寨兵全面出击,寨子却受到强敌围攻,损失惨重。根据公中新增补的条例,刘成栋已经被视为“重大失误”,需要给出解释。
李响虽觉得张清平有点急功近利,但也不得不表态,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。“这次的事情我会问个清楚,但寨子不会也不可能分裂,这一点还望大家心里有数!大家既然信任我,那我就发布第一个命令,那就是任何人不许跪。”
“眼下还是打退这些强盗要紧,寨子兴亡只看你我,请随我杀敌!”希望自己能撑到寨兵主力赶回吧,不过自己万一阵亡,是会回到原本的时空还是……
不!看着怀里抽泣不已的素素和周围满怀期待的寨民,李响不断提醒自己。不能逃避现实,也绝不能输!
杨建川的父亲,杨营东抽出自己的大刀,大声呼喊:“追随小夫子,杀退赵大疤!”
“追随小夫子,杀退赵大疤!”
“追随小夫子,杀退赵大疤!”
此时距离天明,还有一个时辰。抄小路的刘元距离明月寨南门,不到一个时辰。
明月寨的前途,李响的命运,寨民的生死,在此一搏!
……
寨中某处,刘老根和老王正警惕地观察四周。
他们两个和几位来不及逃进蒙学或工匠营的寨民把追兵引开,好让自家的妇孺逃走,然后小心翼翼地,在民房区四处躲藏。
附近不断有藏起来的青壮和妇女被发现,前者都被杀死,后者更惨。
听着南边又传来妇女的哭嚎哀求声,老王把砂钵大的拳头锤到墙上,“咚”的一声。“这群畜生!他们便没有妻子儿女吗,如此糟践人?!”
一位平常比较嘴碎的中年人,因为和老王熟识,赶紧提醒这个壮汉:“老王你小声点,别被他们发现了……”
刘老根也很愤怒,但更庆幸自己把媳妇儿及时送到蒙学,有小夫子在,应该没问题吧?
老王犹豫了一下,凑近刘老根,示意紧张的刘老根别动。压低声音道:“刘老哥,咱不知能不能躲过这一劫,有些话憋在俺心里难受。其实你媳妇儿是想要个孩子,才跟我……”
“她说趁工坊给的钱粮多,让我帮她要个孩子,说不能让你老了没个下场…她是个好女人,老哥你要气不过,老王这条命送你。”
寂静,非常寂静,没人敢说话。
叹口气,刘老根慢慢平稳呼吸,双眼湿热,“老子哪里不知道,家中世代子嗣单薄…当初有孙子坏他名声,最后这么好一姑娘跟了我……”
“我之前到公中告状,主要还是气不过,觉得自己是个废人。脑子笨,进不了工坊。家里凭媳妇儿从工坊挣的月钱过活,我不好受啊……”
冰释前嫌,刘老根和老王约定,不管谁活下来,都要好好照顾吴小玲。
周围的几位寨民唏嘘感慨,都是向天挣命之人,上山了还讲究那些个破规矩干啥,有子嗣、有下场才是最重要的。